存在的含义--《香水》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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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一〉原著小说
帕·聚斯金德[台译徐四金]的原著小说《香水》在中国广受欢迎,据说已经出过三个版本了,这其中,上海译文出版社自2001年来几乎每年都翻新,换个封面继续出版,直到05年那个广受好评的封面版本在这部电影当红的前一段时间总出现在大中小型书店的首架上,销售量看上去一路飘红。实际上在汤姆·提克威将它搬上银幕之前,中国所谓知识阶层的民众就很关注现代德国最受欢迎作家聚斯金德的这部小说了——最早的译本出现在1988年,据《香水》在德国一夜成名只差 3年。实际上88年版与05年版连译者都是同一个。这便是好书的魅力了,能一版再版供不应求[01年的时候竟然真的一书难求]。
实际上,聚斯金德的这部小说的却算得上德国现代文坛中的奇葩。不仅荒诞,神秘而又精美绝伦,包含了传记、历史、悬疑、艺术、传奇等多种小说样式符号,同时也囊括现代主义对于世界表象的深层认知论,利用“香水”作为映射点,深入到社会与历史之中,反讽并诠释了现代主义个体存在的哲学理论。我们得到的香水面貌并非散发着芬芳,爱以及美的体验,而更带有这个世界的恶臭,憎恶以及丑恶的意味;同时,香水的作用也并非认知所在的简单的“吸引”,而是愈加本质化的“覆盖丑恶”的意图。不论是在小说的本体内容还是其结构来说,香水都只是一种蛊惑的道具。
这种特质却正与小说的主人公格雷诺耶相反,他不具有蛊惑人心的能力。聚斯金德将笔墨着重于放在了格雷诺耶对气味的神奇天赋上,亦映射了香水对于世人的强大控制以及对格雷诺耶无足轻重——格雷诺耶在乎的是其本身的气味而非香水的实体。与此同时聚斯金德对于“气味”的聚像化描述又使《香水》小说本身更带有迷幻色彩扣人心弦。
而这样一部经典之作却是最难搬上荧幕的,鬼才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曾有意将此片搬上荧幕,最后却下了“根本无法改编成电影”的评语然后作罢。由此可见,这部电影翻拍的难度有多高了,而拍摄的主要难度显而易见来自于怎样用影音的方式来渲染嗅觉气味的神奇,让观众用眼睛和耳朵去感受嗅觉。当然,气味的世界对于人类来说充满了独特的神秘感,因为无论是声音和画面都是可以通过人类的大脑进行拼合和再创造,人类却很难在想像中构建一种从来没有闻到过的气味。如何用电影凭借画面和声音去构筑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嗅觉体验,这是受过原著小说震撼的影迷翘首以盼影片解答的。
汤姆·提克威最后成为了这部电影的导演,实际上,带有提克威强烈个人色彩的快速剪辑正是表现影片中最棘手问题:气味的表达的比较好的处理方式。
〈二〉影片的故事
先从头来看汤姆提克威略加改动的故事:让-巴蒂斯特·格雷诺耶是一个对于气味天赋异秉的巴黎弃儿,他能够分辨出任何气味,也能嗅出很远处水中的青蛙卵。这样的过人天才让也赋予他奇特的生存意义:为了嗅觉。
上帝是公平的,对于一个拥有如此惊人才能的人,在诞生的伊始就因为嗅觉敏锐而存活了下来,却也“杀死”了想要遗弃他的母亲。一开始就失去了人世间最原始最本真的母爱,导致他在丧失了爱以及被爱权利的“残缺爱”的人。不仅如此,格雷诺耶一开始就丧失的还有他本身的味道——从生下来就“没有人味”。无论是对于爱感知的缺失还是他自身气味的缺失都可以看作为他拥有气味天赋的所付出的条件。但是无论如何,——格雷诺耶还是个残缺的人。
但这样一个拥有过人天赋的“残疾人”却被认为是恶魔的象征。
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所有抛弃本身无爱的格雷诺耶的人都死于非命——生下他却不顾他的母亲,抚养他却卖掉他的加拉尔夫人,买下他却奴役他的皮革铺老板格里马,再然后是教导他却利用他的香水师巴尔迪尼....他们帮助格雷诺耶活下去,却没有给他“爱”,格雷诺耶的生活中是没有“爱”的存在的。在他身边人的不幸遭遇中,似乎在暗示着格雷诺耶是一个如同“扫把星”一样的恶魔存在。
他们只是因为格雷诺耶间接而死的,真正让世人恐惧的是他杀死了1个妓女13个少女(原著中格雷诺耶杀死了25个少女,实际上提克威改动的这个数字“13” 似乎更让观众难以接受),只为制作一瓶他想要保存下来的香水。这也只是影片中格拉斯民众看到的,作为观众,我们还看到年少的格雷诺耶在巴黎的街道上于夜色中偶遇了一个卖黄澄澄的杏子的少女。他第一次闻到这样醉人的味道,他第一次如此渴望能够多吸入这样的气味,他第一次想要去接触这样一个少女……但是当他靠近她时,她却被他意外的杀死了。他把她放下来,抚摸膜拜这具依旧散发迷人体香的身体,他贪婪的想要去嗅闻和品尝,但是渐渐少女的尸体变凉了,体香已经也已渐渐散去。格雷诺耶终于在此时明白了他生存的意义,他的追求是要去保存这样美妙的气味。——人说,这才是最恐怖的,为达到一个“可笑”的目的而不择手段的,就是恶魔。
这样的一个恶魔是应该被www.wojuclub.com处死的。所以格拉斯的民众们欢天喜地的想要去看这个恶魔悲惨的死刑,却终于受格雷诺耶最成功的作品:这十三个少女的精魂所制成的世界最蛊惑人心的香水所迷惑。他们看到了爱,他们体会到了爱,人们膜拜他,追逐他,最后人们沉醉于世间最纯洁的爱欲之中……
格雷诺耶只是茫然的看着这一切,他突然回忆起那个卖杏子的少女,他幻想着,如果没有杀死她,他可以拥抱她,亲吻她,他甚至可以去爱她……但是一切已经惘然了,我们的恶魔格雷诺耶流下了世界上最纯洁的泪水。然后便离去了。
影片的最后,格雷诺耶回到了他诞生的巴黎鱼肆,他看着那群贫穷潦倒的人们,将那瓶可以夺得世界的,他一生追求的液体从自己的头上倾泻而下……最后被这群人给吞噬殆尽。
〈三〉主题
由上文来看,可以清楚地看出影片中影响格雷诺耶至深的是那个卖杏子的少女。她似乎使格雷诺耶形成了“世界上最美好的气味是少女的体香”的看法,也使格雷诺耶对于自己的生活幡然醒悟。格雷诺耶深深沉醉于此位少女的迷人的体香中,即使在很久以后格雷诺耶一个人呆在那个“几乎没有气味”的山洞中为自己悼念自己没有气味这个事实时,他想到的也是“所以那个卖杏子的女孩会忽略我。”;即使在众人都在膜拜自己并享受充满爱的感觉的时候,他所幻想的还是在依然消逝的过去重新触碰这个少女。少女的体香只是一个触机,格雷诺耶对女孩香味的迷恋并不是他对女孩甚至其他什么人的爱,亦不是对于泛性化的气味,格雷诺耶迷恋的正是对于爱的迷恋,因为他本身爱的缺失,他只能憧憬一种美好的东西。那个时候,格雷诺耶生活在“最臭的巴黎”,这个巴黎世界给他的只有孤独。他的世界一如这个世界:肮脏,恶臭,黑暗;而少女的体香是一种与之相反的纯净,清香与温柔。当格雷诺耶体验到美好了以后,他就再也不肯放手了,因为这是他的世界中未曾出现过的。这正是影片与小说相通的映射点。
这是一开始格雷诺耶的想法,他要保存这种美好,放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孤独的,被视为异类的他,这种美好是难以取得而又珍贵的。但当他发现自己没有气味了以后,他终于明白自己需要的是占有。格雷诺耶杀死少女们是为了占有她们的气味,同时用这种气味作为自己的面具,用“香水”来挑战这个用视觉感官来控制行为的世界。而最后他成功地用嗅觉控制了人们的心智与思想,更在某种程度来说获得了所有人对他的畸形的爱恋。在此时此刻,他不仅获得了自己深深迷恋的爱,也获得了统驭的权利。他驾驭了人们的爱与欲……但是还是孤独着。
我们看到,那些曾经培养过格雷诺耶的人全部不得好死是因为他们没有爱,他们没有去爱格雷诺耶,但格雷诺耶最后获得了他想要得爱,却终于消亡了。这是因为格雷诺耶最终得到的别人的爱还是他身上气味的面具。他最终忆起了自己第一次体验到对爱的迷恋的时候了,那个卖杏子的女孩可能会拥抱他,会亲吻他……但这种幻想也只是溯源于他想要对爱的占有。格雷诺耶去爱的原因是这个世界让他孤独,他是一个没有存在感的人,他恨这个世界,却希望这个世界有什么人来爱他——正是这种由恨转换而来的爱在他最辉煌的时候却唤醒了他,他终究是一个孤独的,毫无存在感的家伙。汤姆·提克威弱化了格雷诺耶的恨,没有让演员在人们的爱欲中露出嘲讽的冷笑,而是让他流下了带有明显悲剧色彩的孤独的,忧伤的眼泪,毫无疑问更加使这个原本在小说中其貌不扬类似于卡西莫多似的人物(但却被忧郁清秀的本·威士肖演绎)获得观众的部分认同感和同情。
但是,无论如何,格雷诺耶的爱,他的执著还是破灭了的,这是因为他孤僻的痛苦未能找到理想的发泄。实际上,爱的缺失是最终将他导向死亡的主要原因。然而,他的一生又可以说是为证明自我存在的一生,即使故事发生在遥远的历史之中,但却带有强烈的存在主义的意味。现代哲学体系中的存在指的是“孤独个人的非理性的情绪体验”,整部影片也在贯彻格雷诺耶在不同时期的不同的情绪体验,同时,给与主人公格雷诺耶足够的自由去证实自己的存在。在影片的最后,格雷诺耶成功地获取了格拉斯民众的关注,甚至获得了他们的爱与倾慕,但是却因为没有与他们有足够的交流,格雷诺耶依旧是孤独的。所以影片不仅很好的阐释了爱的真正含义,还成功贯彻了存在主义某些最具代表性的现代主义观点,在影片的末尾,格雷诺耶自己走向了死亡,被吞噬后不留一丝痕迹,实际上在存在主义者看来,人虽然有自己选择的自由,但是他面对的未来却是浑沌而没有意义甚至目标,其最终真实的终结就是死亡。我想,格雷诺耶最后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死亡对他的个人存在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作为一个没有气味的人,他的死亡就是证明其存在的最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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